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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阿翔和我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吵架了,但每次吵的理由總是同一個,在阿翔生命裡籃球或球隊永遠是他的第一順位。

這一次的吵架,比過往的每一次都要激烈,阿翔甚至撂下了分手的狠話,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在屋子裡。

小棋在旁楞楞的看著我們吵著,卻也勸不上一句話。小棋就是這樣,悶悶慢慢的,不曾主動在第一時間表示什麼,話總是千迴百轉後才說出口,一開始以為是因為我們不熟,才延緩了他思考或說話的速度。但後來發現,小棋就是這樣,我不知道文字在他腦裡運作的速率,是幾萬個念頭羅列之後,終於選出一個他願說出來的?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字字斟酌?不管如何,他這樣的速度永遠有讓我冷靜的力量。

我曾經對小棋說過,你一定是上帝派來給我的天使。雖然我是因為當了阿翔的女朋友,才會認識小棋,因為小棋是阿翔的知己,但和阿翔比起來,小棋知道我更多的秘密,更能掌握我的喜怒哀樂,他比我還清楚我愛吃的東西和心情不好的日期,和小棋相處時,總有一種回家般的自在。

小棋像我的知己。雖然,我對於異性間的知己,總有一種懼怕的感覺。這種關係總是牽動著我記憶深處,連結著我最不願想起的那段回憶。越想記得的,總是越記不起來,越想忘記的卻總是越忘不掉。更何況,我時常被那團紅色火球從夢裡驚醒。紅色變成了一種超強的神經傳導物質,將這段記憶緊緊牢牢的鎖在我心裡,在每個脆弱的時刻伺機而動。

正如以往,我等著小棋的安慰。

他卻走上前,抱住我。

「是安慰吧!」我想。

然後,他俯下頭,用嘴觸碰我的唇。

4

我看見爸爸用嘴觸碰了姚阿姨的唇。

這應該是個神聖且具有魔力的儀式。每次爸爸這麼對媽媽時,不管當時媽媽如何生爸爸的氣,媽媽總會在一瞬間破涕為笑。連鍋上的水滾了嘶嘶狂響,他們都充耳不聞,彷彿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再也不存在萬事萬物,或者說,萬事萬物的存在也與他們沒有相干。

我一直以為這是只存在爸爸和媽媽之間的秘密儀式。他們總會躲避著人群,躲避著我。這是他們花前月下,四下無人時才舉行的儀式。這儀式通常是前奏,接下來,曾經出現過絮絮低語或翩然起舞等不同樂章。

一個象徵快樂的秘密儀式,卻也可能帶來痛苦的毀滅。一個生命總無法避免和另一堆生命產生聯繫,而產生許多意料得到或預料不到的結果,正如南半球拍動翅膀的那隻蝴蝶,永遠也不明瞭它產生了北半球的一場暴風雨。

爸爸和姚阿姨嘴唇相疊的那一刻,點燃了那團向下墜落火球的火苗。

5

在小棋吻我的那剎那,我看著他變成爸爸,抬頭看到鏡中的自己,我見到好久不見的姚阿姨。

「最近幾年,妳好嗎?」我開了口。她虛弱而充滿愧疚,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但悲傷卻留下更多。

「瑋瑋,妳一向聰明伶俐,趁現在,把妳爸爸從我身上推開吧!讓不該開始的,在開始的那一刻就結束吧!」姚阿姨這麼開口對我說。

我推開小棋,像我想把爸爸從姚阿姨身上推回媽媽身邊一般,使盡了我能夠用盡的全力。那是我這輩子唯一,卻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是阿翔的女朋友耶!?」終於我開口問了,我一直很想問爸爸和姚阿姨的話。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一個是她摯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

但我等不了小棋的回答,任何回答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不管是什麼原因,造成如此嚴重後果的原因我都無法原諒。我跑出門,用力的甩上門,像甩掉這個我無法面對又不得不面對的世界。但即使是這個時候,我還是好想聽聽小棋的意見,他總是有讓我冷靜的力量,而我如此狂亂。

偏偏讓我狂亂的,就是小棋。

我恨小棋,但更恨自己。當在鏡中看見姚阿姨,我想起了,即使爸爸如此傷害媽媽,我仍是不明所以的渴望爸爸的愛。

我也背叛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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