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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聽說小棋開始沮喪、萎糜,平常已經不多話的他,現在更是令人懷疑聲帶是否還有作用,他一句話都不說了。

聽說小棋開始恍惚,忽然傻笑又忽然痛哭。

聽說小棋總是煮好滿桌的菜,全是我和阿翔愛吃的菜,然後擺上三付碗筷,自己卻動也不動的看飯菜變涼,然後再全丟入垃圾桶。偶爾他會吃個幾口,但停留不到五秒鐘,又全吐了出來。

聽說小棋得了憂鬱症!

7

又是一個悶熱得不尋常的夏夜。熱氣蒸騰讓人無法入睡,這麼折騰了不知幾個鐘頭,我彷彿又聽見汗水冒出身體的嘶嘶聲。恍惚間我回到了小棋與阿翔和我居住的那間小套房,然後阿翔走了進來,小棋手裡正拿著一把刀,緩緩就要往手上血液流竄最奔騰的地方割去。

小棋聽到聲響,動作停了下來。他慢慢的回過頭來,淚流滿面,竟是媽媽的臉,還有她那一身紅色旗袍。阿翔消失了,留在房裡的是爸爸。爸爸走上前去,左手緊抱著媽媽,右手關上通往陽台的那扇落地窗。

爸爸好溫柔好溫柔的看著媽媽,彷彿綠野仙蹤裡被施了魔法的機器人,找回了一顆心,又變回原來的人。

「原來妳得了憂鬱症。」爸爸看著媽媽平靜的說。

「乖,我帶妳去看醫生吧!這種病是可以治好的!我和瑋瑋也會留在妳身邊陪妳一起奮鬥。」爸爸哄小孩般的哄著媽媽,用媽媽始終哄我的那種語氣。

屋子裡突然又充滿了那種混合淡淡薰衣草、薄荷和柑橘的香味,專屬於媽媽的幸福味道。

媽媽抬起頭看著爸爸,又朝我望來,臉上綻放出微笑,我終於又看見媽媽甜蜜的笑容,世上最甜蜜,但這麼多年我卻一直想不起的微笑。

8

小棋因為阿翔的及時趕到,而沒有做出傻事。

我聽說他去看了醫生,也接受了心理治療,小棋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好轉,我也知道他一直覺得對不起我們,也一直想要贖罪。

雖然我始終沒有辦法再面對小棋,經過了這些事之後,我們再也不可能像過去一樣,說著三個人要永遠在一起的這種傻話。就像一塊掉在地上碎裂的玻璃,總回不去原本的樣子。也正因為時間無法回溯,走的每一步才更需要小心翼翼、如屢薄冰。但我衷心的希望小棋能夠好起來,雖然玻璃碎成了三塊,但也許他在將來的某一天,會找到另一個真正安心棲身的地方,也許是水晶蓮花的一瓣,也許是天花板吊燈最耀眼的一塊折射。

生命總得要活著,才能擁有無限可能。

我已經不怪小棋,因為我想起了世上最甜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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