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家庭與家族來說,餐聚時光,尤其是晚餐時分,總是特別重要,我們常在這個時刻裡,分享白天工作、求學甘苦的一切,交換彼此的心情,並給予彼此情感上的支持。這頓《命運晚餐》,一樣也是兄弟與各自的太太共四人,共進的一頓晚餐,但這頓晚餐卻暗潮洶湧,席間更讓讀者延伸思索關於幸福家庭、偏見與歧視,種種或大或小的價值議題。
保羅和他哥哥,最大反對黨黨魁賽吉,相約攜帶伴侶在一間高級餐廳用餐。整本故事便在敘述餐廳用餐的一切,看似平常的家庭聚餐,其實目的卻是為了要討論兩人兒子發生的嚴重偏差行為,試圖共同討論以決定他們的未來。但在這短短幾個鐘頭之間,卻帶出保羅的過往經歷,對弱勢者的歧見,保羅對哥哥的態度,教養與親子互動,以及對於幸福與維持幸福所需付出的殘酷代價。
一頓晚餐時光,我們會聊出什麼東西?在短短的時間中,作者荷曼‧柯赫帶領讀者走入一場瀰漫著緊張與高壓情緒的晚餐時光,也牽引出人性中許多殘忍、無情,令人感到無奈的面向。
主述者保羅,從一開始便不想參加這場餐會。他不想看見他那知名的哥哥,在餐廳中享有因名聲而帶來的特權。賽吉即將要參加九個月後的大選,而目前民調顯示,他遙遙領先競爭者,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在九個月後成為首相。在這間通常需要三個月前定位的餐廳,都有特別為賽吉這種人保留的最佳位置,但對保羅來說,眼前這個「極富魅力的名人」,卻依然是跟他一起長大,那個平凡又有點好色的哥哥。
作者敘述了許多保羅對餐廳餐點與侍者的不耐煩描寫,對保羅來說,這間餐廳要價太過昂貴,連一杯聽起來會讓人誤以為是「招待客人」的私房開胃菜,都要價不斐,卻不見得好吃,而每道菜送上來時,侍者總要嘮嘮叨叨的詳細介紹裡頭的食材來自哪裡,以何種繁複手續製作。彷彿顯示這道菜多麼不容易獲得,多麼珍貴,因此更彰顯出菜餚的價值。
「這是產自希臘伯羅奔尼薩島的橄欖,用義大利薩丁尼亞島北部第一批採收的初榨橄欖油調味,最後灑上迷迭香收尾,香料來自……」~By《命運晚餐》
但對於保羅來說,這些話卻讓他不耐煩至極,他勉強壓抑想要翻桌或破口大罵的衝動,忍受著餐廳及晚餐的一切。
這真不是頓容易吃的晚餐啊!在高級浪漫氣氛良好裝潢富麗的餐廳中,這一桌卻隱隱有著山雨欲來的陰霾緊張情緒,賽吉的太太芭貝特,戴著墨鏡,掩飾剛哭過的紅腫眼睛,而保羅自己更是一副超緊繃,隨時打算抄傢伙的感覺,到底他們要討論什麼事?在起初他們隨意閒聊的話語中,看似一般家族聚餐會聊到的電影、天氣等話題,卻凝聚著越來越緊繃的情緒與張力。
隨著保羅兒子米榭爾的出現,終於開始揭開事件始末,原來,米榭爾與賽吉的兒子瑞克竟涉入一樁殺人案,街頭的遊民被無故縱火致死。自此,故事進入了另一層次。他們彼此都以為其它人還不知情,或是不知道事件有多麼嚴重,但又以為自己是孩子的唯一盟友,試圖保守祕密,以防另一半無法承受。
「天真的孩子」、「保護對世界還無知的孩子」這樣的認知,合理化了任何偏差的行為。以愛為名,父母為了兒子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越看,越令人感到一股寒意從背脊冒出,不是說有什麼殘忍血腥的畫面,或是步步危機的驚悚。是一股除了自我,對其它人盡皆「無愛」的冷漠,視他人若無物的鄙視與無法感受他人傷痛的冷淡暴力。
保羅敘述時那股越來越激動,越來越沒有耐性的暴躁口吻,除了營造出整個故事的壓抑氛圍,也同時讓人不自禁的懷疑正在敘事者的精神狀態。而果然故事到了後半,作者的確將「疾病」這個要素納入其中,但即使是有「疾病」的狀態,書中保羅的價值觀與行為仍讓我難以接受,不管是貧富貴賤,每個人在世上總是有其自己的位置,並擁有基本人權,而為了保護兒子不受偏差行為所影響,父母竟進而做出更多更嚴重的暴力行為。我不禁覺得這樣的愛好沈重、好血腥、好無情。
在一頓飯的時光中,這個看似「幸福」的平凡家庭背後,其實隱藏了許多故事,許多人的命運在這頓晚餐之後,有了截然不同的發展,為了維持「幸福」家庭的表象,需要好多好多「努力」。
也許故事寫的誇張,但在少子化的現代社會,越來越多被過度寵溺的孩子們,做出讓人大為搖頭的舉動,但有時在社會新聞中,看到他們父母的表現,也不時會讓人感嘆,其實許多行為,根源可能來自於上一代價值觀就已經有了偏差……。
看完書後,我不禁想著,我又會希望自己的晚餐背後,擁有著怎樣的故事?很感謝上天,我目前的晚餐時光,總能與親愛的家人圍坐一堂,雖然平凡簡單,卻經常開開心心,已達到自己理想中平凡和樂的溫馨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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