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很好看,很揪心,像把我的靈魂給吸入書中一般,讓人屏息以對,在看的當時,彷彿我也進入一個全部密閉無法與外界有聯繫的房間當中,忘記還有外面的事物,就這麼沉浸在故事當中,外界事物再也無法觸碰到我的五感,無法插入我的意識當中。
才看到一半時就已數度有了想要落淚的感覺,但絕不是作者愛瑪‧唐納修故意寫了什麼搧情的字句,相反的,故事從五歲傑克的視野出發,童稚的眼光,彷彿帶著柔焦,已經讓我們避開了太多的暴力、殘酷、血腥與苦痛,但在那些童稚的話語中,還是隱隱透出了母親堅強的想要為傑克建置一個安全堡壘的強烈母愛,透出了其實他們遭逢了可怕的對待,讓人為他們的遭遇不自禁的鼻酸。
傑克的母親在荳蔻年華最青春美麗的十九歲時,路上被陌生人「老尼克」給騙進卡車,從此被監禁在完全密閉,四週全被鐵絲網包住,連聲音也透不出去,由工具棚改裝的「房間」當中,成為老尼克的禁臠,被囚禁在這方小小房間中,任憑老尼克任意暴力性侵,蹂躪她的軀體與靈魂,限制她的自由!她生下了傑克,雖在斗室中,她仍努力讓傑克盡量正常的學習與發展,她們每天有運動課、故事時間、勞作繪畫、各種語言認知發展練習。傑克認知的整個世界,就是這個房間,這是他生長的地方他的家,他所有食衣住熟悉的一切都在這裡。但母親從未放棄過脫逃的希望,她仍盼望著總有一天能夠重獲自由,再次體驗外面開闊的世界,於是,在傑克滿五歲時,她大膽的計畫逃亡,她們能否順利逃脫?如果成功逃脫,就從此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嗎?
讓人屏息以對的故事
作者選了一個很特殊的視角切入,不是被害者,也不是加害者,而是被害者受到性侵產下的兒子。他的身體帶著加害者的血液與基因,旁人也難免好奇,難道她不會在看到這個小男孩時,想起加害人,甚至可能產生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現象。但故事中,母親努力讓兒子不與老尼克接觸,於是不管是空間上,或是心理上,都順利切割了傑克與老尼克之間的聯繫。
而更特別的是,一般的監禁故事,在受害者逃出生天後,就是歡天喜地,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生活的happy ending,但是,這本書的前半部,描寫著傑克與母親的斗室快樂時光,後半部則描寫逃出斗室後的生活,於是引領我們去看到社會加諸他們身上的二度傷害,母親與傑克這兩個人各自的心情轉折。
故事裡的母親遭逢巨變時只有十九歲,我不禁想著自己十九歲時到底在做些什麼,無憂無慮,整天想的只有課業,還有些對愛情的憧憬,不管怎麼看還像個孩子。心裡懷著許多夢想、計畫著好多可能的未來,還沒有真正進入實際工作的試煉場,所以還有膨脹的信心,覺得自己將能做到好多事,那時候考慮的,大多只有自我實現與自己。傑克的媽媽也是父母寵愛著的寶貝女兒,但突然,一夕之間她的世界整個改變。
在我體會到的故事脈絡中,自從生下傑克,母親就找到了新的生活意義。她的角色,從少女與自己,變成母親。母職是現在唯一重要的事,母親是她最重要的角色,斗室裡傑克是她生存下去的勇氣來源。但出來後,面對外界花花綠綠的萬千世界,她亟欲填補那段失落歲月,她原有卻失去的生活呼喚著她,她擁有許多角色,她是女兒、妹妹、朋友,甚至某個人的情人,她想要做自己。但她卻成了倖存者,書中細膩描述了外界看待她的變化,父親、媒體、自以為是的專家,明明每個都不是她,卻恣意論斷,那些眼光造成了二度且多重的傷害。
我對書中有一幕印象非常深刻,傑克母親說:奴隸不是什麼新發明。說到單獨監禁—妳可知道,僅僅在美國,我們就有兩萬五千個犯人關在隔離牢房裡?其中有些人被關了超過二十年。說到小孩—有些地區的孤兒院,嬰兒五個五個躺在一張小床上,用膠布把安撫奶嘴黏在他們嘴裡。每天晚上都有小孩被父親強暴,小孩在監獄一樣的地方織地毯,直到眼睛瞎掉……。對於各種型態的籠子,她都無法忍受。被限制過自由之後,才能體會原本像是空氣一般瀰漫在身邊叫人難以察覺的自由,原來多麼可貴。
世界上有許多被限制自由的人,或是許多生活艱辛需要幫助的人,但活在幸福生活中的我們,其實真的很難體會,於是總有些人說出許多類似「何不食肉麋」般的話語,往往當自己真正遭遇過後才能同理。當然,這些傷害,希望每一個人都沒有機會遇到,但當我們幸運的生活在衣食無虞,自由無憂的狀態中,是否也不應讓自己的言行,造成被害人們更深沈的二度傷害。
如果我不在房間裡了,我還是我嗎?
而為了讓傑克安心的成長,母親讓傑克相信,房間就是一切,就是整個世界。對傑克來說,他從呱呱落地張開眼,到有認知能力之後,都從未離開過房間,房間是他的家、他的安全堡壘,離開房間後,外面所有的一切都那麼陌生的令人害怕,有太多陌生人得接觸,太多新的規則必須學習。
當我們遭到挫折或遇到傷害時,總想要奔回家,奔回那個安全溫暖熟悉的地方,但傑克卻回不去,因為對母親來說,房間不是家,而是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想逃脫的牢籠。
在那小小空間裡,傑克與媽是一體的,他自認自己屬於媽,而窄小的空間不容祕密。但外面的世界雖然那麼遼闊,許多人卻在說謊,人與人的關係反而疏離......
看著傑克的敘述,他的遭遇、他的努力、他的「怕敢」(註:書裡的傑克喜歡跟媽媽玩文字三明治的遊戲,害怕又勇敢,組合成「怕敢」。),心裡真是有無盡的心疼。這本書實在很好看,看完也湧出許多想法(所以忍不住心得實在寫的落落長),先在此打住,推薦大家快快親自去閱讀吧!
夏天碎碎念時間到
作者故事的轉折總讓我揪心,每次翻頁我都擔心著自己會被帶到哪裡?尤其脫逃的計畫看來充滿漏洞,我不斷擔心著到底會不會成功?有太多更悲慘更可怕的預期發展可能會發生,但還好,這個故事,始終散發著一股晦暗中不滅的溫暖光芒,彷彿不管天氣多麼嚴寒,但日復一日總會升起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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